Sunday, May 27, 2007

道歉有用吗?

从很小的时候,我们就被教导,要懂得礼貌,要有感恩之心,不要亏欠或伤害他人,有过错要懂得道歉和改过。我们都学会了说‘谢谢’和‘对不起’这两个词汇,以促进圆满的人际关系。

但是,我发现到,对很多人来说,‘谢谢’很容易说出口,‘对不起’却比较难以启齿,即使是小孩子也不例外。在学校里常常看到,学生犯了错,如果要他道歉,‘对不起’似乎都像哽在喉咙讲不出来,有些甚至好像还没学懂‘对不起’这三个字。

然而,如果轻易地伤害了他人才来说‘对不起’,或是毫无诚意、公式化的道歉,像这样的道歉有用吗?

以前有一个孩子,很爱发脾气,父亲为了教训他,亲子关系经常出现摩擦。孩子慢慢长大,逐渐懂事,有一天问父亲:“我真的那么臭脾气吗?”

父亲说:“如果要知道自己的脾气有多坏,以后,每发一次脾气,就到屋后的木板上钉一枚铁钉。”

一个月之后,儿子惊讶地发现,整块木板已经满是钉子。

孩子再去问父亲:“怎样才能改掉这种坏脾气呢?”

父亲说 :“假如你能够一整天都不发脾气,就可以从板上拔掉一枚钉子。当所有的钉子都拔出后,你就成功啦。”

儿子说:“那太不公平啦!一整天不发脾气才能拔掉一枚,要拔到几时?”虽然心中不满,不过他还是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,尽量不发脾气。渐渐地,板上的铁钉越来越少了。在拔钉子的时候,孩子才发现,原来拔铁钉比钉铁钉还要难,同时深深体会,对人发脾气容易,涵养自己不简单。

好几个月后,在拔出最后一枚钉子的那一刻,孩子雀跃地对父亲说:

“爸爸,您看,钉子都拔完啦。”

父亲说:“很好,可是木板上的钉痕却还在。同样的,伤害了别人,留在他人心板上的伤痕,也是一样除不去的。”

儿子听了愣在一旁。

伤了人家的心,侵犯了他人才来道歉,被侵犯者所受的伤害,岂是一句‘对不起’就能弥补得了?

假如有那么一天,我们的社会,不再有人钉铁钉,那就不必去拔钉子了。

Sunday, May 20, 2007

沙漠里的花

“画家就像沙漠里的花,只有骆驼看得到。”。这是马来亚银行副主席拿督何文翰在我的画展开幕后,一边赏画,一边闲谈,对我说的一句话。

这句话,乍听似贬词,其实不然。深一层地想,它似乎道出许多画家的心声——知音难寻。能够体会沙漠花儿的处境的,是画家的知音。

大家知道,沙漠花卉有很多种,例如扁果菊,沙漠菊苣,绣球花,仙人球花、仙人掌花、马齿苋、沙漠之星等野花,它们点缀了一大片干沙,为枯燥的沙漠带来一些色彩和生命力。

尤其是来自大漠的昙花,我们更觉得它稀有和珍贵,原因是花开三到四小时就凋谢,而且都在晚上八九点以后才开。昙花为何只在夜间开花呢?那是因为它原产于美洲墨西哥至巴西的热带沙漠中,那里气候又干又热,但到晚上就非常的冷。夜晚开花,可以避开强烈的阳光曝晒;缩短开花时间,又可以大大减少水分的损失,有利于生命的延续。于是久而久之,昙花在夜间短时间开花的特性就这样形成了。

我认为,将画家比喻为花儿是很有意思的,因为花最懂得因缘与生命的价值。一朵花,不论是在森林或花园里,不管有没有人欣赏,它都是静静地开,直到枯萎的那一天。昙花不会因为生命只有三、四个小时而拒绝绽放,沙漠里的花,即使没有骆驼,它依然盛开。

一些画家也有花样的气质,他们不管自己的画有没有人欣赏,有没有人愿意收藏,他们继续默默地创作,并且乐在其中。他们画画不为取悦他人,而是为了尽情发挥所思所想。

一位真正的艺术家,他们的生命不在于长短,不在乎知音的多寡。只要在生存的期间,能像花儿那样,珍惜生命,灿烂到底,生命才会绝对精彩。

Sunday, May 13, 2007

一颗明星的陨落




  • 吴亚鸿 / Goh Ah Ang


五月七日晚上,前辈画家张天相告诉我,瑞沙·毕亚拉萨(Redza Piyadasa)病发与世长辞。我听了很惋惜。

如果将每一位画家比喻为一颗星星,毕亚拉萨就是艺坛的一颗明星。他是我国著名的画家、艺评兼艺术史学家。毕亚拉萨的逝世,是艺术界的损失。


《峇峇家庭》"Baba Family",1987

去年六月间,毕亚拉萨到印度旅游,不幸染上了甲型肝炎。回国进院医治,病愈在家疗养,我去探望,他很感动。聊着聊着,他建议出去喝茶。于是,他带着儿子,我们一起到附近的餐馆继续闲聊。

他说,上一年举行的《过去与现在》个人回顾展览非常成功。虽然如此,他感慨地说:“以前,我的画,一幅三几千都没人要,现在二、三十千,大家却愿意收藏。卖出最高价的一幅是《峇峇家庭》系列,价值七万元。”

我向他道喜,接着对他说:“艺术道路是长远的,您的情况可谓‘守得云开见明月’。”他很开心,对儿子说:“儿子啊,除了月亮,你想要什么?”儿子说:“一辆马赛地!”“哈哈!那可容易了!”看到他对孩子的疼爱,说明世上还有爸爸好。

后来,在陈东的《情系毕卡索》画展中,再次与他碰面。我问候他,他拍着胸膛说:“你看!我现在更强壮了。”

接着,他问起我的创作,我告诉他是石窟系列。他讲这次一定要来看看我的画,然后笑说:“我还要为你写篇画评,欠着太久了。”

这些话犹在耳边,他已经走了。

毕亚拉萨曾经说过,对他自己来说,做为一位画家还不够,还想当美术讲师。当了讲师,还要成为艺评,而后更要提升到美术史学家。最后,他都做到了。

身兼多职的毕亚拉萨,在四十多年的艺术生涯中,一直朝向马来西亚绘画艺术本土化和马来西亚绘画运动而努力,为我国绘画艺术作出贡献。他本身的创作,以《马来西亚系列》最为代表,内容以家庭为主题,其中包括‘印度家庭’、‘峇峇家庭’、‘穆斯林家庭’、‘印度回教徒家庭’等。他将各族家庭的旧照片,经过‘蒙太奇’(montage)形式,巧妙地剪接,再以丝印手法完成的创作,塑造了个人强烈的马来西亚人文意识的艺术风格。

看他的画,有如旧景、旧事重温,再一次深入看看我们国家各民族,过去到现在,重新认识传统,认识马来西亚这个社会。

毕亚拉萨强调,传统并不意味着古老。有了传统,我们才有自己的历史,才值得引以为荣。

  我想,传统让我们更有尊严,让别人更尊重我们。一位尊重传统的人也是有尊严的人,是值得我们尊敬的。